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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修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,镇上的巡警,他想:运气糟糕透了。
最前面的还拿着枪。
丁修讨厌枪,山寨子里就不喜欢,所以他瞄了一眼面前握着枪的人。
他的手搭在梅莺上,一副随意的模样,心里却在盘算:要是动手,第一个就杀那个使枪的。
然而对方看着他,面无表情,丁修只好开口:“三位大人,什么事儿啊?”
话音一出,他听到一声咳嗽。
短促,生生压在喉咙里。
可他还是听见了,他猛地抬起头。
靳一川此时终于唤作“靳一川”了,山下的岁月,他长高了,变得壮实,穿着丁修在山上从未见过的衣服,拥有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名字。
但是丁修还是认出了他,显然,他更早就看见了丁修。
靳一川站在黑影里,半侧着身,要不是那一声咳嗽,丁修未必注意到他,一旦看见,眼神便粘着,扯不开。
大约是有些露骨,另一个人走了上来,正挡在他和靳一川之间,那人开口:“这么晚,手持武器游荡,绝非善茬。”
丁修就笑,眼神收回来投向面前的男人脸上,瘦削,眼窝深陷,难搞。
丁修退了一步:“大人,有规定不能游荡么?”
对方点头:“有,宵禁。”
“哟,”丁修弯了弯腰,“对不住,初来乍到,不懂规矩。”
“现在你知道了,”对方打量了一眼他的梅莺,“找个店投宿,我们都没有麻烦。”
丁修哈哈一笑:“大人,这有点困难,”他拍了拍自己干瘪的钱袋,“身无分文。”
对方皱眉:“你家人呢?”
“房子被烧了,”丁修蓦地看向靳一川,“老爹也死了。”
靳一川一怔,继而开始发抖。
丁修没来由有些好笑,还带了些愤愤,他补了一句:“不孝子孙惹的灾。”
靳一川倏然回望他,丁修却已撤开了目光。
他不想知道靳一川眼里有什么,后悔无奈抑或无所谓,他都失了兴趣,他歪着脑袋,再次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:“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?”
对方已经伸出手,丁修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,发现对方掌心里是他目前最缺的——钱。
“什么意思?”丁修问。
“拿去。”对方说。
“我拿人钱,就得为人办事。”背上的梅莺打了个转,杵在地上。
“噔噔”作响。
对方依旧没撤回目光:“一件事,拿了钱,走。”
丁修哈哈一笑:“大人,这件事,恐怕你得加价。”
他说完,抄起那笔为数不多的洋钱,一把揣进了钱袋:“不过要有别的事,你可以来找我。”
他懒懒道:“给我个名字?”
对方收了收下巴,鹰一样的眼睛还在望他,半晌,才吐出两个字:“沈炼。”
丁修点头:“我记住了。”
那三个人依次离去,靳一川在最后,丁修盯着他,靳一川始终没有回头。
第二天来找他的却是靳一川。
一见面还是那副死样子,不情不愿。
丁修咽下一声冷笑,半倚着房门,没有让路的打算:“什么风把你吹来了?”
靳一川说:“师父怎么死的?”
丁修直笑:“你凭啥知道?你谁啊?”
靳一川张了张嘴,又闭上。
丁修啧啧:“看看你,这么多年了,做什么都像是别人逼你,别人对不起你。”
靳一川开口:“师兄——”
丁修“唉”了一声,然后一拳打在他肚子上,靳一川狠狠的咳嗽起来,像是要把肺都吐出来。
丁修看他惨兮兮的模样,面上的表情却未变,他冷冷道:“不愿承认就不要承认。”
他关上了门。
TBC